既如此,该救么?
虞茉抿紧了唇,纠结地想,据她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,捡男人是件极其危险的事。
尤其,还是漂亮男人。
要么,他失忆赖上自己,有朝一日却想起家中有位恩爱两不疑的青梅。而她,则沦为趁虚而入的恶毒女配。
要么,他仅是出于利用,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后视今日为污点。而她,则要被先伤后杀。
虞茉越想越慌,决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她拾来树枝搭起简易衣架,褪下里衣与鞋袜,一并晾晒。又解开绑在小臂的油纸包,清点起仅存的家当。
多亏了古人衣袍宽大,此番出逃,虽不便明目张胆地携带包袱,可虞茉仍是藏了不少珠宝,连火折子也塞了不下五个。
等等,珠宝……
虞茉不动声色地瞥一眼上游,琢磨着是否要趁势搜刮。毕竟,她人生地不熟,多些钱财傍身,也能多几分安全感。
等至衣物晾至半干,满头长发也恢复燥意,虞茉面色稍霁,提着“武器”故地重游。
沉眠中的男子眉心紧蹙,神情较之先前有了变化。她蹲下身,稀奇地用指腹熨了熨,一面道:“难不成,你要恢复意识了?”
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。
但因着距离极近,男子冰雪般的剔透容颜在眼前放大,光是对上如此一张脸,虞茉也难再狠心弃之不顾。
她沉吟几息,伸指挑开靛青色衣襟。
内里不见外伤,唯有线条分明的肌理,隐隐透出力量感,昭示着他并非羸弱贵公子。
虞茉此举只为确认伤势,免得挪动致使他雪上加霜,是以羞于细瞧,烫手般的迅速抽离。
殊不知,男子瞧着清瘦,却因身量高,以她之力难以撼动。虞茉直忙得小脸紫胀,方将人成功拖至岸上,然而地面血迹斑斑,活脱脱像是凶案现场。
“这都不醒。”虞茉气喘吁吁,嘟囔道,“先说好了,从现在起我便是你的救命恩人,往后可不能恩将仇报,知道吗?”
她不曾习过医术,至多能保他免于冻死。简单思虑后,暂且搁置男女之防,替人将上衣剥去。
少年骨骼纤细,宽肩窄腰,肌肉结实有力,劲瘦而不厚重,不含丝毫油脂气。
登时,虞茉呼吸漏了一拍。
视线停留两息,她胡乱用自己的外袍将其掩住,胸腔因做贼心虚而砰砰作响,久久难以平静。
但,还有裈袴……
虞茉酝酿片刻,一不做二不休,闭眼摸索至蹀躞带,悉数剥下。继而红着脸将男子衣袍扔入水中,直至血迹变淡方捞出,搭上衣架晾晒。
她何曾伺候过人,尴尬之余确也有些疲惫,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好,一面沥水,一面清点卸下来的物件。
荷包、匕首、半截剑穗,还有一枚玉佩。
虞茉“咦”了声,捻起玉佩举至半空,就着夕阳余晖打量:“好生眼熟。”
她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腰间,亦系有一块白玉,正是与江府四公子的定亲信物。呈半月状,道是两枚拼合方能成圆。
“……”
不会这么巧吧。
虞茉咬了咬牙,缓缓将两枚玉佩拼接。
婚约
两枚半月玉佩拼合成饱满圆盘,严丝合缝。
虞茉不信邪,凑近了比对起纹路,竟也完美无缺,是一副鸳鸯戏水图样。
她倒吸一口气,抬指戳了戳男子的肩,不可置信道:“你是江辰?”
据温母留下的陪房所言,虞家长女与江府四公子的婚约在十余年前便已定下。
彼时,虞长庆出身寒门,高中探花后求娶温太傅之女。
太傅阅人无数,轻易识破他眼底的野心,为官或容易出头,为婿却非良人,是以拒不答应。幺女温怜却执意要嫁,以致父女从此生出嫌隙。
内宅之事,旁人无从窥见,只晓得温府贵女下嫁,探花郎成功攀上了高枝。
虞长庆生性圆滑,且还借着岳丈的势,在官场中混得风生水起。
温怜又与将军府的少夫人乃闺中好友,诞下长女后,两家有意亲上加亲,差名匠打磨了玉佩作为信物,婚事便就此说定。
装得了一时,装不了一辈子。
原身两岁那年,虞长庆自家乡萤州带回一外室,与仅仅晚她几月出生的虞蓉。温怜以为的琴瑟和鸣被生生撕裂,露出内里丑陋的全貌。
然而,虞长庆笃定了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女儿,或惯与人为善,或需得装作良善。
温怜如他所料,见虞蓉已是蹒跚学步的年岁,又念在为女儿行善积德的份上,故作大方地接纳柳巧儿作贵妾,是以有了后来的姨娘。
心病却落地生根,不出几月,温怜溘然长逝。
虞长庆随之失势,被明升暗贬指派去了萤州,自那以后,原身与未婚夫江辰已有十三载不曾碰面。
姨娘柳氏倒是个颇有耐性的主儿,从前熬死主母,如今便惦